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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番外二 宵宴(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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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熹微。

温宴翻了个身,眼睫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前是凌祈宵紧闭着双目的冷峻面庞。

这人睡着时安安静静、无声无息的,温宴却着实吓了一大跳。

发现自己枕在他手臂上,整个人都趴进了他怀里,温宴有如被踩着尾巴的猫,浑身都炸了毛,用力将人一推,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再毫无防备地一屁股栽到了地上。

凌祈宵被他的动静闹醒,黝黑双眼倏然睁开,看向他。

温宴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怒目而视:“你你你、你上我的床做什么——!”

凌祈宵淡定坐起,拿起搭在床边椅子上的衣衫穿上,沉声提醒他:“这半个月,一直是我睡在这屋里。”

温宴的脸涨得通红:“那你昨夜对我做了什么?”

凌祈宵莫名带着寒意的目光睨过去:“你觉着我会对你做什么?”

温宴语塞。

他没法不多想。

昨日他那样被人污言秽语地调戏,已不是一回两回,要不是他机灵,还弄了把匕首在身上防身,只怕早被人得手了。

他也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那么多漂亮姑娘不去惦记,非惦记他一带把的,眼瘸了不是?

所以在这等事情上,他向来十分机警,一大清早醒来,发现自己跟个男子抱在一块睡,这样的刺激可想而知。

但是现在,触及凌祈宵眼中的讥诮之意,他既说不出口这些,更觉憋屈,这人什么意思啊?瞧不起他么?

将心里那点冒了头的怒意强压回去,温宴深吸一气,站起身正要走,又被人扣住手腕,猛地攥下。

跌坐在床上,温宴张口就骂:“你这个混账……”

凌祈宵用力钳制住他下颚,叫他更多的话生生咽回去,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声响,这下温宴是真气到了,瞪向凌祈宵的双眼染上怒气,眼尾都泛了红。

凌祈宵的眼瞳轻缩,终于松开了手上力道。

温宴得了自由,怒极之下扑上去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凌祈宵却也不恼,由着他的爪子挠自己,最后一个翻身将人压下,摁进了被褥中。

他的身体贴下去,呼吸与温宴的交缠在一块,温宴死死瞪着他,胸膛不断起伏。

他们越凑越近,最后温宴撇过脸去,面庞红得几要滴出血来,闷声嘟哝:“你不许占我便宜。”

凌祈宵的唇瓣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耳根,低哑的声音就在他耳畔:“若我偏要呢?”

温宴气道:“你果然也是这种人!”

“你一人在这山野里不是长久之计,跟了我,昨日那样的好酒好菜,以后日日都能有,你想做大将军,我也能让你如愿。”

温宴大睁着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半晌才找回声音:“……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你不用管,”凌祈宵回视他,“要不要跟我?”

那一瞬间,温宴差点就脱口而出一个“要”字,可他也不是傻的,这人穿金戴银的,还浑身贵气,大可能是上京城里高门世家出身的贵人,说得好听让自己做将军,指不定真跟了他,那就是做他娈宠,等他腻味了,就一脚把自己踢了。

“我不要,”温宴轻哼,“你别想骗我,我没那么傻,你就是图我这张脸,跟外头那些人一样。”

凌祈宵沉默看着他,温宴又转开眼,说什么都不再理他。

凌祈宵摸了摸他的脸,放开了他,丢下句:“你慢慢想吧,不急。”

从那日起,他俩之间的相处就变了。

凌祈宵能下地后,每日里都会帮着温宴干些活,还会跟他一块进山去打猎挖野菜,这人学什么都快,无论什么活,做过一遍就立马能上手且做得非常好,家里陈年失修的门窗也被他给修好了,多了这么个帮手,温宴发现自己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前提是,这人别时不时地调戏他占他便宜。

像那日那样将他将他压得不能动弹,动辄摸他、似是而非地亲他的事情时有发生,偏偏这人又总是一副寡淡脸,连调戏人都是一本正经,叫温宴骂他打他,都好似没太大底气。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有一回在山里被凌祈宵压在树干上欺负狠了,温宴一脚踹过去,终于问出了这句他憋了许久的话。

凌祈宵却问他:“你很希望我走?”

温宴一时无言,他一个人在这山野里过活,确实挺寂寞的,有这人陪着他聊聊天、一起干活,其实还挺好,可这人迟早是要走的。

想到这个,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嘴上却道:“你走呗,少占我便宜了,但我好歹收留了你一场,你得多给我些报酬吧?”

凌祈宵定定看着他,直看得温宴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他才道:“走时再说。”

没再多言,他随手摘下朵树上正灿然绽放的夏花,顺手插到了温宴束起的发髻上。

温宴涨红了脸:“我又不是姑娘家,你给我戴花做什么?”

“好看,”凌祈宵镇定道,“你比姑娘家好看。”

“我就知道,你就是图我这两脸。”温宴小声哼哼,不跟他说了,将人推开,捡了掉落地上的木弓,往山上去。

凌祈宵从容跟上。

就这么又过了几日,某日清早,忽然有一伙人来了山里,是那日他们在镇上碰到的,那个调戏温宴的里正儿子,还带了一帮家丁来。

温宴正在院子里煮粥,那伙人冲进来,上来便要抓他。

“我看你小子今日还能往哪里跑!”

里正儿子一脸洋洋得意,贪婪露骨地盯着他,温宴呵道:“你想做什么?光天化日就想抢人不成?!”

“你那姘头上回弄伤了本少爷的脸,本少爷要抓你们去见官!”

凌祈宵推门从屋中出来,正听到这一句,他走过来,挡在温宴身前,冷声道:“不想死就现在滚。”

那里正儿子见了他恨得牙儿痒,咬牙切齿吩咐人:“给本少爷将这小子拿了!”

一众家丁拥上,各个手持利器,凌祈宵一脚踹飞第一个冲上来的,抽剑迎上去。

以一敌十,他半点不落下风。

那些家丁一个接着一个哀嚎倒下,里正儿子见状慌了神,恼恨得脸都扭曲狰狞了,恶狠狠地放话:“你给本少爷等着!”

待他们灰溜溜走了,凌祈宵才扔了剑,皱眉问温宴:“他们以前也这样来抓过你?”

“没有,”温宴讪然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来的,真倒霉。”

他心里有些惴惴难安,有凌祈宵在尚且能帮他挡回去,等之后这人走了,万一那伙人又来找他麻烦怎么办?要不然他去叔他们家住一段时日?再不然,早点去投军算了……

他的小脸纠结成一团,凌祈宵默不作声地看他片刻,转开眼。

转日清早,又有人来,这回来的,还有县城官衙的捕快和衙役,说有人告他们伤人,要拿他们回去县衙审问。

温宴的几个叔叔听闻县衙门的人来了,大惊失色跑来山上,苦苦哀求那些衙役,却被像赶苍蝇一样轰赶:“衙门办差,谁敢阻拦,一律押下。”

凌祈宵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终于开口:“谁报的官?你们查都不查,怎就认定了我们有罪,要像押犯人一样将我们押回去?”

为首的捕头不屑道:“怎的,难不成还要我等将你们请回去吗?”

面前这人气度看着是不错,可这一身布衣,也不过就是山野村夫罢了,他们可不怵!

温宴有一些紧张,他连县城都没去过,更别说去县衙门了,却听凌祈宵道:“我们去,但不用你们押着,我们自己能走。”

到县衙时已至申时,那里正儿子就在这里,正得意狞笑着等他们。

县令懒洋洋地升堂:“堂下何人,见了本官怎的不跪?”

温宴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侧凌祈宵的袖子,凌祈宵反手握住他的手,轻捏了捏。

待到那县令问第二遍,凌祈宵才冷冷抬眼,反问他:“你叫何名字?何时做的官?哪一年调来的这广县?”

县令不耐道:“与你何干?你好大的胆子,敢问本官这些!来人!将他押下!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有衙役上前来试图摁住凌祈宵,被他反手擒住,一脚踢在膝窝,摔趴到了地上。

县令见状气得瞪圆了双眼,一拍惊堂木:“反了反了!竟敢大闹公堂!速给本官将他们押下!”

话音刚落,县衙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闯进来的,竟是一队禁军侍卫!

他们手中剑出鞘,转瞬便已控制住整个公堂。

在凌祈宵身前单膝跪地,为首的那个沉声请罪:“参见太子殿下,卑职等护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县令从震惊中回神,脖子上架着利剑,对上凌祈宵如寒霜一般冷厉的双目,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那里正儿子更是吓得当场失禁,软倒地上,有如死狗一般。

堂上除了凌祈宵,只有傻呆呆看着他的温宴还站在那里回不过神,凌祈宵望向他,温宴身子一凛,低了头,下意识地也要跪下去,被他一手拉住。

“不用。”

凌祈宵的声音就在耳边,温宴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嗡嗡作响,这人是太子?是皇太子?他竟是皇太子???

他竟然是皇太子???

……那他能不能多给自己点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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