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余也猛地看向宋执右。
不愧是宋执右，闷声不响倒来了出英雄救美。余也悄悄撇了撇嘴，不料正好被宋执右抓包。
宋执右倒是面色平静，像是早已回想起了这么一件事。
但直到唐星霓讲完，宋执右都没说一句话。这让余也觉得很奇怪，往常的宋执右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指出细节里的漏洞、疑点，可是今天他却安静得有些异常。甚至这件事都牵扯到他本人了，他都不置一词。
但唐星霓还在，余也不方便问，于是他只能将这些疑惑一并按下，问道：“后来那个司机还有来骚扰过你吗？”
唐星霓点头：“来过几次，我远远看到过，躲着他走，或者是跟别的住户一起上楼，后来他就没再来了。”
余也沉思。
一个偷窥的外卖员，一个频繁骚扰的出租车司机。两个变态却盯上了同一个可怜的独居女性。
不，不止两个。余也想起了放在1004室门口的快递。
“那个快递呢？”
“嗯？”
“你是第一次收到那样子的快递吗？”
唐星霓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断手模型、病态情书，这种近乎于恶作剧的快递，又似乎内含别样的深意。可骚扰唐星霓的变态虽不少，但从那个外卖员到出租车司机，他们的骚扰又带着很强的目的性，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诡秘行为的人。
于是余也问：“快递单上的寄件人呢？”
“不认识，好像是个假名。”唐星霓回答道。
话已至此，唐星霓已经将自己近期的可怕经历复述了一遍，尽管在回忆的过程中那种惧意仍然让这个女人不住地颤抖、哭泣，但将一切说出去之后，她反而释怀了一些。
她安静地喝了一口茶，这让她的脸色稍微有了一些气色，苍白的脸上染了点红晕。
她没再说话，余也趁着这个空暇将逻辑梳理了一边，却突然有些不明白她特意找上门的用意。
“你是想让我们帮忙调查吗？”余也奇怪道，“可我们一不是警察，二不是私家侦探，你为什么要找我们？”
总不能是因为宋执右曾经无意间救过她吧？
可唐星霓听了，却手忙脚乱地连连摆手。
“不是的，”她迎向余也探寻的目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垂下眼，“我只是觉得你们人挺好的，想着都是邻居……”
她没再说下去，余也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内心却越发疑窦丛生。
余也看向宋执右，宋执右眼神沉静，他没说话，而是握住了余也的手。
[等会儿说。]
余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再抬起头的时候，余也脸上已是满面的笑容，他冲唐星霓笑眯眯道：“你说得对，都是邻居，以后有什么事找我们就是。”
唐星霓闻言先是错愕，很快就换成了喜悦，一双泛着点泪花的眼睛弯起，眸中仿若有星辰在闪烁，漂亮得很。
“谢谢。”
余也笑着送走了唐星霓，可门一关，他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全无。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思考。宋执右进厨房给余也热了杯牛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刚刚还正儿八经地坐着的余也此时已经没个正型地倒在了沙发上。
宋执右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很快余也就闻声而来，挪着挪着就将脑袋枕在了宋执右的腿上。
宋执右低头看他，他就讨好地笑了笑，但还是赖着不起来。宋执右的眼中也浮现出了一点笑意，轻抚着他的脑袋。
没过一会儿，余也就被他摸得有些昏昏欲睡。但因为心里还记挂着正事，他也就强撑着跟宋执右说话：“宋执右，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奇怪？”
“发现了？”
“嗯。”
余也一手撑着沙发垫，爬起来去够杯子。他几乎是趴在宋执右的腿上，慢吞吞地喝着牛奶。香甜的牛奶下肚，余也慨叹一声，心满意足地将杯子塞给宋执右，又懒洋洋地躺回去。
“最开始我没觉得奇怪，后来越想越不对。”余也仰着脸和宋执右对视，掰着手指分析，“第一，唐星霓是个深受骚扰的独居女性，一点风吹草动都受不了，可她却孤身一人主动跑来敲陌生男性的家门。”
宋执右替他将嘴角的奶渍抹去，故意问道：“如果是因为我救过她呢？”
余也心狠手辣地一把拍掉他作乱的手，说道：“那也只是一面之缘，她根本不知道你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就算是信任也只是相对信任。而且她如果想找我们聊什么也应该找一个公共场合，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一个人独自跑到别人家。”
“聪明。”宋执右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余也被他夸得喜滋滋的，心里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但面上还是矜持道：“还行吧，稍微想想就能想到。”
宋执右的指腹揉着他额前的头发，继续轻声引导：“还有呢？”
“第二，唐星霓为什么要找我们求助呢？像她说的，这栋公寓楼的物业和安保都做得很不错，不然你也不会住在这里了。就算她害怕报复不愿意报警，向物业和保安反映也远比找我们可靠。”
“对。”宋执右肯定了他的怀疑，并补充道，“而且还有一点——监控。”
“什么？”
宋执右说：“可能你没有注意到，我们这一层的监控是坏的。”
余也一个翻身坐起来，诧异道：“坏的？没人来修吗？”
“来修过，但过一段时间又坏了。”
“以前也这样？”
“不是。”宋执右的眼神意味深长：“是在这一个月中发生的，就在唐星霓搬来不久后。”
余也听着这话，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脑袋里乱成一团。
唐星霓说的话中，表达出的意思是她搬来这里之后遇到了一连串诡异的事情。但如果按照宋执右的说法，反倒更像是唐星霓的到来才惹来了这些怪事。
他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努力梳理逻辑关系，可是这其中真与假混杂在一起，混成了一团虚妄。最后余也实在头痛不已，一下卸了劲又倒回宋执右腿上。
“可是我想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至少不会是像唐星霓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因为他们是邻居，所以想要和他们处好关系，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好帮忙。
但余也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其中的猫腻，只是纯粹觉得这个人有些地方没有说实话。
宋执右说：“想不明白也不必想。”
余也不这么觉得：“可是她身上发生的怪事太多了，她自己身上也有很多疑点，你不觉得奇怪吗？”
宋执右没有说话，他只是专注地看着余也，看得余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想要起来躲开他的视线。可他没能成功，他被宋执右按住了。
宋执右的手轻抚着他的脸，语气却是难得的严肃：“余也，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不要陷得太深？”
余也眨眨眼，想起来那是之前在丰林村老黄家的院子里，宋执右对他说的话。彼时的余也还没明白自己心里的那点心思，而宋执右对他而言也不过相识不久。
他想起了那天的漫天星光，想起了宋执右语气中的严肃和无奈，与今天如出一辙。
宋执右见余也呆呆地看着自己，就知道他肯定又在走神。
“余也，我不是不让你查，只是你不能太依赖这个能力，知道吗？”
余也缓慢地眨着眼，跟课堂上状似认真听讲的学生似的，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宋执右拿他没办法，余也虽然有时候看着软和，本质上脾气却犟得很。
宋执右叹了口气，轻轻拎了拎他的耳朵：“想查下去？”
余也忍着耳尖的热意，偷偷观察着宋执右的表情，又仔细听着他的心声，见他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小鸡啄米般地飞快点了点头。
余也给出的理由很合理：“这么一个奇怪的人，似乎还对我们别有用心，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墙，探探虚实。”
见宋执右反应平平，余也急了：“这么多怪事就发生在我们家隔壁，你不觉得不安全吗？”
宋执右没被他的理由说服，反倒被“我们家”这三个字给取悦了。
他无奈道：“好吧。”
两人在家吃过午饭，是他们两个一起做的——余也负责洗菜和在一旁指点江山。比如让宋执右多放点肉，少放点菜。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宋执右有自己的想法。
但余也还是吃得很高兴，口不择言：“宋执右，你还是讨得到老婆的。”
宋执右看他一眼，平静道：“你喜欢就好。”
余也一时竟不知道他说的是菜还是什么。
吃过了饭他们就先去周家巷甜品店打个卡。余也坐在摊位上涂涂画画复盘唐星霓身边的人物关系，还顺手接待了几个客户。
等宋执右忙完了走过来，余也已经赚了几单钱，并梳理好了线索。他兴奋地朝宋执右招手，又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过来。
宋执右紧挨着余也坐下，看他手里的笔记本。
目前来看线索有三条——外卖员、出租车司机和快递。
余也在每个关键词上画了个圈，问：“我们先从哪个查起？”
宋执右直接指上最后一个。
他说：“外卖员的流动性太大，业余的外卖员平台更是不负全责；出租车司机相对好一点，但要等司机出车回来交接；而快递都有固定的网点，快递员的投送区域集中在同一片，只要去网点，有很大概率能问出什么。”
宋执右的一番分析条理清楚，在他的指点下接下来的方向一下子明确了很多。
余也越看越觉得这人真是哪哪儿顺眼，好看又聪明，余也肤浅地想，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第一眼看到他时的极低评价。
真香。
除了这三个疑点外，还有一点就是唐星霓提到过的仿佛在被人监视的感觉。但这只是唐星霓的主观感受，很难探明其中的虚实，因此也只能暂时搁置。
余也看着被涂得乱七八糟的笔记本出神，宋执右却突然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耳尖。
余也耳朵一抖，跟着一激灵弹起来，飞快地躲远，一脸戒备。也不知道宋执右什么毛病，总爱碰他耳朵，可他耳朵最敏感，一碰就红，还偏偏控制不住。
宋执右像是对自己的行径毫无意识，自然地摩挲着指尖，又像是在回味什么触感，余也看着他的动作，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耳朵更红了。
“余也，有一点你要跳出来看。”宋执右这么说。
一言不合就谈正事，余也闷闷地想，但他又不能不答。于是他只好不情不愿地顺着问道：“跳出来什么？”
“视角。”
宋执右说：“我们听到的所有事，都是唐星霓跟我们说的。我们现在所知道的都是她想让我们知道的，但事实也有可能并非如此。”
更何况他们还发现了唐星霓本身的疑点。
余也拧眉：“你说得对。”
想到这，他突然问起了那天晚上宋执右救下唐星霓的事：“你那天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吗？”
“有。”
“什么？”
“大致和她说得相同。可我只看到了最后，并不确定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不同，她说她最后彻底绝望，放弃抵抗被拽入门内，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宋执右的声音也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但他的话却令这整件事显得越发诡异：
“她手里有东西，她想反击——如果不是我出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