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此刻他们站在医院住院部的一块中央草坪附近，此刻正值下午，有三三两两的病人在周围活动，晒晒太阳，利于精神保持舒缓和愉悦，也能促进身体恢复。
他们两个就站在一群穿着病号服的人之间，显得格格不入，但当事人沉浸在微妙的情绪中，对此毫无所察。
一个路过的小朋友拉着妈妈的手，天真地问：“妈妈，那两个哥哥在干什么呀？”
他的妈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把捂住小朋友的眼睛，把他拉回来，说：“小孩子不能看。”
这话被余也听见了，他满头雾水：不是，大庭广众的他们又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就不许看了？
但刚刚说完那样的话，他确实又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又很想听听宋执右会怎么说。
可他还没等来送宋执右的答复，却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们：
“余也，宋执右。”
他们看过去，却发现是凌双。
凌双依然是那副女装打扮，只是宽大的护工服帮助遮掩了他男性身材的特征，别人乍一看也只会认为是个略显高挑的女性罢了。为了方便工作，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齐地盘在脑后。
主要还是她的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谁看了都会认为是一个具有御姐气质的温柔护工姐姐。就连已经知道真相的余也现在看到他，第一反应也会是这样。
凌双站在不远处，冲他们笑，那双笑眼顾盼生辉。
“聊聊？”他说着，示意了不远处的一栋二层矮楼。
凌双带着他们上了楼梯，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一间空置房间。那里面有几张桌椅，但意外的很干净，没有落灰。
见余也好奇地打量着，凌双说：“别担心，这里很安全，我们有时候会在这里休息或者开个小会。”
余也这才意识到，原来警方早已经在医院有所部署。
难怪今天余也和宋执右在贺灵所在的那层楼没看到医生和护士，大概早就被警方疏散了，而他们两个作为计划外的人员，却意外闯了进去，直接目睹了现场。
凌双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市局禁毒大队的支队长，凌山。”
他说的简单，但话中的信息量还是令余也心里一惊。
“禁毒？”
如果他的想法是对的，那么贺灵他们很有可能被卷进的就是……
余也想起贺灵说的，齐远在那对情侣身上看见的那包粉末。
“没错。”凌山回答，他抬起眼，那双美丽的眼睛此刻显得凌厉起来，让余也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情景。
“我们掌握了证据，当天晚上的云鹤山，有人在进行毒/品交易，被贺灵他们撞破后，罪犯情急之下选择制造车祸灭口，但却留下了一个幸存者。”
这倒是和他们先前推测的有很大程度的吻合。那么这么说来，凌山他们就应该是认为犯人恐怕还会对幸存的贺灵不利，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揪出背后的人，为了不让对方警觉，才特意伪装成护工暗中保护，还在医院精心布置了这一切。
照理说今天抓住了前来杀害贺灵的人，事情总该告一段落。但凌山却特意将他们带来这里说了这些，这就好像是在暗示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宋执右应该也是这样的想法，他说：“你们刚刚抓到的那个人，什么都没交代？”
凌山摇摇头，说：“没有，他根本就是被那伙人雇来的，拿钱办事，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陷入了僵局，但有件事余也不明白。
他问：“既然这样，你找我们来又是为什么？”
谁知凌山闻言，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先前铺垫了这么久，终于又绕回了正题。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你能和现在植物人状态的贺灵交流，对不对？”
余也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虽然这件事可能是他和宋执右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此时此刻却被人这么大剌剌地拿出来，坦诚布公。余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甚至不敢看身边宋执右的表情。
他只能定了定神，勉强回答道：“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我们不会凭这一点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凌山语气轻松，但视线却紧盯着余也不放，说：
“现在我们已经暴露了，敌人却还隐在暗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到嫌疑人的同时，保护贺灵的安全。既然如此，那么贺灵所掌握的信息就很关键，也许可以帮助我们获得有关嫌疑人的有力信息。”
余也快速道：“贺灵已经把她知道的说了，没有什么有力……”
余也的话还未说完，凌山就打断了他：
“你怎么知道她全都说了？”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着急了，语气不大好。他抬手捏了捏鼻梁，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耐心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也许她确实掌握了什么，但没有意识到。这群人向来谨慎，制造一起车祸已经足够他们承担巨大的暴露风险，但偏偏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贺灵，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
余也沉默，他们不是没想到过这些，但他们两个都没有像凌山那样数次和那伙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自然也比不上凌山对他们的了解。
他不得不承认，凌山说的是对的。
见他们沉默，凌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习惯性地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但想起自己现在穿的仍是那套护工服，而且贺琰似乎也并不喜欢烟味。
他只能作罢，用谈话来转移注意力。
凌山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这次他看的却是一边的宋执右，说：
“我知道你，宋警官的儿子。我也听说你一直在调查当年那桩案子，所以我才放心把这些事告诉你们。”
“这次的事情和当年有关？”
余也错愕，他扭头看向宋执右，却见他仍是一脸平静，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事实。但余也分明看见凌山提起宋执右的父亲的时候，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瞬，接着紧紧握成了拳头。
凌山点头：“这次他们交易的毒/品，和当年那个案子很像。”
谁知宋执右听见，反而皱起了眉：
“很像？”
“没错，很像，是在当年的基础上改制的。”凌山顿了顿，还是说：“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余也一时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但他发现宋执右连原本平静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他像是始终被困在一场漫长的梦魇里，而平日的冷静只不过是他长久以来的伪装。
这样的宋执右令余也陌生而又心疼，他既想握着他的手安慰他，却又不敢触碰他。他害怕听到宋执右心里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又可能是此刻的宋执右不希望被他知道的。
他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这么痛恨自己的这种能力。
但此时的余也只能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宋执右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选择回应凌山，反而转头看向了余也。余也对上他的眼睛，那目光全是余也读不懂的东西。
他听见宋执右叫他的名字：
“余也……”
“嗯？”余也小心翼翼地应声。
宋执右像是要对他说什么，嘴唇翕动，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没什么。”
他说完，就又看向凌山。
“要我们帮忙可以。”他说，“但必须保证安全。”
说到这里，凌山终于又露出一个微笑，说：“当然。”
这是一场不甚愉快的对话，恐怕包括凌山在内，所有人都被蒙在一团迷雾之中，但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摸索着前行，寻求一线生机。
回去之前，余也忍不住问凌山：
“既然知道了贺家人会以女性作为护工的前提要素，为什么还是让你来呢？”
凌山听到这个提问有点意外，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一方面是局里女同志实在太少，二来……”
余也看见凌山冲他眨眨眼，眼角的泪痣跳跃。
他说：“二来，一点不值一提的爱好罢了。”
余也：……
他突然又为贺琰担心起来。
余也依然是坐宋执右的车回去的，一路上，二人沉默不语。
很多事情凌山并没有说破，他们两个各自怀着心事，却又默契地选择对对方的秘密缄默不语。
余也看着宋执右的侧脸，此时天色渐暗，路灯亮起，他的脸就时而隐在阴影里，又时而被飞速掠过的路灯照亮。他的面色很冷静，看似与往常无异，但余也总觉得他正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重要到他都没有心情理会一边的余也。
车子没有开到周家巷，而是直接往余也家开去。
等到车停下，余也下了车，宋执右才简单地和他道了别，然后就又发动了车。
可车还没动，宋执右那边的车窗玻璃就被轻轻叩响了。
宋执右按下车窗，却见站在车窗外的正是余也。最近的天气昼夜温差很大，今天余也走得急，把外套落在了家里，此时的他被冻得直小幅度跺脚。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冲宋执右灿烂地笑着，说：“宋执右，要不要去我家坐会儿？”
宋执右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拒绝：“不……”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余也打断了。
他的表情一下变了，一脸严肃，语气里是明显的不悦：
“宋执右，你是不是打算自己去云鹤山庄？”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轻颤了一下。宋执右沉默着，没有回答余也的话。但看他这样的反应，余也一下就能猜到他的想法。
余也眯起眼，语气更加不善：“先前是你自己说的，说如果非要调查这件事，不要自己一个人，结果现在你就想丢下我自己去？”
“还说陪我？都是屁话。”
余也扒着车窗不放手，活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俯身，凑近宋执右，近到两个人的呼吸都缠绵在一起，气息交融。
也不知是冻的，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余也那白皙的皮肤上晕染开一抹红，配上那秀气精致的五官，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分外灵动，又分外撩人。
他紧盯着宋执右的眼睛不放，黑眸里满是执着，语气也是蛮横的。
他说：“宋执右，我警告你，你别想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