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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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谈?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怪谈?”

一身名贵西装的男人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秘书给他们倒了茶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余也看着眼前的茶沉默,他虽然穷,也知道眼前这盏茶从茶叶到茶杯的价格都不会低,肯定超过他今天这一身的行头。

刚才宋执右带着他,在地中海教导主任的欢送下从s大附中出来。宋执右拿出手机简简单单地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就有一辆锃光瓦亮的迈巴赫停在了他们面前。

余也叹为观止,心想宋执右果然没骗他,他还真是富二代。

他比司机还要殷切地给宋执右打开车门,弄得司机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在看抢饭碗的同行。余也等宋执右坐稳后才跟着坐在他身边。

闻着豪车里的香味,余也有些飘飘然,等车开出好远他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儿?”

“找我哥。”

“我们不是去找目击者?”

宋执右闭目养神,回答:“我哥就是那个目击者。”

迈巴赫停在了一栋大楼前,余也下车一看,秦氏集团。

秦氏是a市赫赫有名的企业,原身是秦庆云白手起家创办的一家公司,做到现在,生意已经稳稳地扎根本土,甚至开始向海外蔓延。

秦庆云现在已经半撒手不管了,美其名曰年轻时太忙了,现在要多享受退休生活,带着妻子沈曼云游山玩水,家业都一股脑地丢给长子秦燃,只在重大事项上出出主意。

余也好奇:“那你呢?你做什么?”

宋执右迈步走进去,回答得理直气壮:“我游手好闲。”

余也看出来宋执右游手好闲了,因为前台的工作人员根本不认识他,她说这一个月里就来了五个自称是总裁弟弟的人。最后还是总裁的秘书亲自跑下来把他们带上去。

电梯里,余也偷偷观察着宋执右,他心里奇怪为什么一个姓秦一个姓宋。

电梯很快到了顶楼,秘书将他们迎到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人听到声响抬起头来,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眉目俊朗,标准的电视剧总裁长相。估计就是那位秦家长子,宋执右的哥哥秦燃了。

长得确实不像。余也在心里暗暗评价。

秦燃看到弟弟很高兴,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皱眉:“瘦了。”

宋执右否认:“没有。”

秦燃摆明了没听进去,他已经开始吩咐秘书去买零食点心。

然后他才看到余也。

他先是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深了。审视的目光像刀子似的,把余也从头到脚刮了一遍。余也甚至怀疑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掏出一张信用卡甩自己脸上,告诉他:离开我弟弟。

余也悄悄退后几步,想离开宋执右一段距离,听听他哥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如果是真的,他就是冒着被暗鲨的风险也要蹭到那张卡。

他刚后退一步,宋执右就转过头来了。

他皱眉:“你干什么?”

余也:“我帮你们关门。”

宋执右:“这门自动的。”

“……哦。”

秦燃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他暂时按下心头的疑惑,让他们坐在会客的沙发上。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宋执右喝了一口茶:“就是15年前你上初中,半夜回教学楼拿作业那件事。”

秦燃想起来了:“哦,你说的是那件事。”

他顿了顿:“那怎么说是怪谈?”

宋执右放下茶杯,说:“晏河清编的。”

“咔啦”,余也觉得自己听到了陶瓷碎裂的声音,但他看秦燃表面依然一副淡定的样子。

他悄悄问宋执右;“晏河清是谁?”

宋执右看他哥一眼:“他冤家。”

秦燃纠正:“朋友。”

“哦,那就是又被哄好了。”宋执右转头跟余也补充:“他前段时间还说跟那人老死不相往来。”

“……”

余也听得一头雾水。

但他隐约明白了,宋执右并不是光拆他的台,这人对谁都是那副德行。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宋执右绕回正题:“能不能详细说说那天晚上的事情?”

秦燃点头,放下有道细小裂痕的茶杯。

他开始慢慢回忆那天。

15年前,秦燃14岁。

那时候的秦燃正处于叛逆期,他爸说东他就偏往西,他爸让他走读他就偏要住校。

那天晚上晚自习结束,他在寝室洗完澡打算写作业的时候,发现英语作业落在教室里了。他们英语老师是个一本正经的老头,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他的作业谁也不敢糊弄过去。

秦燃叹了口气,打算回去取。

他室友晏河清在旁边看漫画,说:“别去拿了呗,一来一回的,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秦燃不理他,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

“明天老赵要抽查。”

“是吗?他说了?”晏河清看到激动处,一拍大腿,“靠,主角人呢?怎么还不来,这人要死了。”

秦燃无语:“你上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漫画,能听见就见鬼了。”

闻言,晏河清笑眯眯地抬头:“我见没见鬼不知道,但你等会儿去教学楼说不定会见鬼,大晚上的,夜深人静。”

“无聊。”

秦燃拿上伞,开门出去。

外面的天很闷热,晏河清说得没错,快要下雨了。

秦燃加快了脚步。

夜晚的学校与白天的完全不一样,没了插科打诨的初中生们,夜晚留给这所学校的只有窒息般的死寂。

很快,秦燃走到了教学楼。

这栋教学楼是世纪初建的,不新不旧。南面是一个个教室的窗户,北面贴着走廊。之前教学楼的两侧都爬满了爬山虎,南面尤甚,有同学反应绿植太多招蚊子,有一年学校就给一并铲了。

现在教学楼的墙面光秃秃的,还留了一些爬山虎的痕迹,斑驳陆离,看上去更是阴森。

秦燃想起晏河清刚说的什么神啊鬼的,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他胆子大倒不怕这些,可这人每天都不长记性地撩闲,乐此不疲。

教室在四楼。

这个点保安还在值班室里喝酒,秦燃和晏河清路过时看到过好几次,他要过好久才会拎着那一大串钥匙,晃晃悠悠地挨个来检查。

因此教室门没锁,秦燃走了进去,很顺利地找到了落在抽屉里的英语作业。

噼里啪啦,雨点砸在窗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水痕,蜿蜒而下。开始下雨了,秦燃向窗外看去,外面一片漆黑,他心里暗道不妙,拿了作业赶紧往外面走,想趁着雨下大之前回寝室。

他刚走出教室,就听到了一阵哭声。

他们的教室在走廊的尽头,要下楼得穿过一整个走廊。

哭声回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撞击着秦燃的耳膜。不是恐怖片里期期艾艾的那种哭声,而是哭喊声,尖叫、哀求,声音里裹着深深的恐惧,然后淹没在越来越大的雨声中,变得越发微弱。

秦燃皱眉,他看到走廊里有一扇窗户没关,风卷着雨从窗户缝里落到走廊深绿色的地面上,氤氲成一滩水渍。而哭声同样也是从那里传来的。

外面是教学楼的北侧,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那里又暗又潮,除了肆意生长的野草和蚊虫没别的了,学生们都不愿意去,学校也懒得管。

秦燃走过去,往窗外一看。

半人高的杂草在风雨里可怜巴巴地四处摇摆,除了这些,他再没看到别的。

哭声变得越来越微弱,最后被风雨声彻底覆盖,再听不到了。

秦燃看了很久,都没看出什么异样。他在思忖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正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最开始是一块衣角,深绿色的,隐在草丛里,不仔细看很难察觉。秦燃眯着眼,努力分辨,然后他看到那团阴影慢慢脱离了草丛的掩映,渐渐形成一个人的轮廓。

一道闪电猛的劈过,照亮了这块无人问津的灰色地带。秦燃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个人,一个穿着军绿色雨衣的成年人,脸藏在雨衣宽阔帽檐的阴影里看不清楚。

秦燃的眉皱得越来越深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太奇怪了。

雨夜、荒地、哭声、穿雨衣的人。

那个年纪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时候,他想要趁机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在这时,下面的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抬起了头。

秦燃心头一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远离窗边。

他一后退,他的后背就撞到了一个人。

是谁?

昏暗的教学楼走廊里,秦燃的身体僵硬,不敢动弹,他不知身后的人是否心怀恶意。他的冷汗落了下来,手里的英语作业都被他攥得发皱。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肩头猛地撞向背后的人。背后的人被他撞得连连后退好几步。

“秦燃?”那人吃痛,声音却听着有点耳熟。

秦燃仔细一看,却发现是晏河清。

心脏还在胸腔剧烈地跳动,秦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都被冷汗浸得湿透。

他努力保持平静:“你怎么来了?”

他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

晏河清揉着自己被撞到的胸口:“我看你好久都没回来,外面又下雨,就来看看。”

他说着,眼神和声音都有点委屈,可怜巴巴地看着秦燃,目光里全是谴责。

秦燃一时有点心虚,他干咳了几声掩饰,扬了扬手里的作业本。

“刚刚找了一会儿,才找到。”

他别扭地看着晏河清:“对不起,刚刚没注意到是你,我以为……”

“你以为是什么?”晏河清不记打,又笑眯眯地凑上来。

“你该不会……”晏河清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在秦燃的耳边,“是见到鬼了吧?”

奇怪的是,这次秦燃没瞪他,没说他无聊,也没把他推开。秦燃只是沉默地看向窗外,此时的窗外已经没有人了,除了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地面的声音外,再没有别的奇怪的声音。

“没什么。”秦燃回答,“我看错了吧。”

两个少年撑着伞,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只剩下风雨中零落飘摇的杂草,无处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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